兩個保鏢對視一眼，往後退了幾步。早上先生囑咐過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，都不能刺激程小姐。

　　“你冷靜一點，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？”傅明川被她突然爆發的樣子嚇了一跳，他很想知道為什麼幾天不見，程嵐就變成了這個樣子。

　　整個人像失了靈魂一樣，脆弱又敏感。

　　“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？”程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，反過來追問他。她直覺傅明川要說的事情跟奶奶的死有關。

　　“我想告訴你，昨天晚上奶奶發病前，傅臨越來過。護士聽到他們發生了激烈的爭吵，但是爭吵內容並沒有聽清。上次奶奶突然病重，也是在傅臨越突然探病之後發生的。”

　　“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？”

　　程嵐臉色又蒼白了幾分，有些答案快要呼之欲出。

　　“是奶奶不讓我說的，她說是為了你好。”傅明川也很後悔，如果早點把這件事情告訴程嵐，奶奶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？

　　程嵐滿臉悲痛和悔恨之色，眼淚斷了線一樣往下流，根本就忍不住。

　　“還有嗎？”她好不容易勉強壓下一點情緒，模糊地吐出三個字。

　　傅明川稍微向她靠近了一點，在她耳邊低聲說：“昨天下午，奶奶突然說想看電影，我陪她看了一部老電影，《楚門的世界》，看到一半的時候，奶奶突然指著男主角說，這孩子真像你……”

　　《楚門的世界》，男主角像她？奶奶是不是在告訴她，她身邊的一切都是假的？她身邊除了靈靈和舒伯伯，就只剩傅臨越了。

　　靈靈從小跟她一起長大，舒伯伯也是看著她長大的，不可能是假的。所以假的只能是傅臨越。

　　而且當時視頻的時候，她也看到奶奶說了傅臨越的名字。奶奶是在告訴她，不管傅臨越做什麼都是在欺騙她嗎？

　　有些事情，程嵐甚至不敢去想，越想越恐怖。

　　“奶奶的死因，你知道嗎？”程嵐問。

　　傅明川皺著眉頭回答：“我特意檢查過，奶奶是死於突發性腦溢血，不是人為的。”

　　“突發性腦溢血，怎麼就不能是人為的了？萬一是有人故意刺激奶奶呢？”

　　“我已經查過奶奶病房的監控，可惜昨天監控壞了，沒有記錄。而且昨天跟我說看到傅臨越在病房跟奶奶爭吵的護士，突然辭職回了老家，我嘗試過去聯系，可是找不到人。”

　　傅明川說的每一個字都讓程嵐的心情越發沉重，那種明知道罪犯是誰卻沒有辦法把他繩之以法的無力感，讓她痛不欲生。

　　“其實，我們都沒有確切地證據證明這一切跟傅臨越有關系。據我所知，傅臨越並不是那種草菅人命的人。”

　　“據你所知？”程嵐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，跟他拉開了幾步的距離，滿臉嘲諷地看著他。

　　“對不起，我之前是騙了你，可是我並不是有意的。雖然我父親跟傅臨越的父親是兄弟，可是他父親早逝，而我父親又是私生子，傅老爺子不肯認我父親，世上根本沒有人知道我父親是傅家的人，所以這些年我們家跟傅家並沒有任何來往，我也不會自認是傅家的人。”傅明川急切地解釋。

　　只不過他並沒有說，他奶奶當時靠不正當的手段睡到的傅老爺子。所以傅老爺子並不喜歡她，自然也不會喜歡她生下的孩子。只不過為了責任，給了她一大筆錢。可是他奶奶好賭，沒多久就把錢輸光了。便帶著孩子又上門去找傅老爺子要，傅老爺子煩不勝煩，直接決絕承認他父親是他的孩子。

　　後來他奶奶帶著父親生活艱難，是傅臨越的父親時不時探望他們，單獨給他父親一些錢，他父親才得以活下來。

　　再後來他父親長大了，跟傅臨越的父親一直有往來，所以他小時候和傅臨越接觸比較多。雖然感覺他冷冰冰的，但是心地絕對還是善良的。

　　之後，他父親眼睜睜看著傅臨越的父親被傅家三兄妹禍害死了，心裡氣不過，就一直強迫他去爭搶傅家的財產。

　　好在前段時間傅臨越接管傅氏集團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，他爸才允許他從事他自己喜歡的醫生行業。

　　對於傅明川的解釋，程嵐卻並不怎麼想聽，不管他們關系怎麼樣，她現在不想跟傅家的任何人接觸。

　　奶奶的葬禮總共持續了三天，這三天裡程嵐一直守在靈堂沒有離開。其他一應事務，舒伯伯本來要親自安排的，卻被老管家攔住了。

　　老管家知道程家以前是書香門第，對程老太太非常敬佩，所以想把葬禮安辦得風光體面一些。

　　可是程嵐卻並不希望奶奶的喪事跟姓傅的人有任何關系，所以惡狠狠地拒絕了老管家。

　　到了最後一天，程嵐正在給奶奶燒紙錢，她哭了三天已經哭不出來了，只是喃喃著不停地跟奶奶講話：“奶奶，你看，這麼多錢呢，你活著的時候總是心疼錢，我賺了錢給你，你也舍不得用。現在去了那邊，想買什麼就買什麼，再也不用替我節省了。要是不夠用了就給我托夢，我再給你燒……”

　　“有客到！”做禮儀的人大聲喊道。

　　舒伯伯對這次葬禮很重視，所有禮儀規矩都做到位了的。奶奶生前那些與她交好的親戚朋友，他也一一打電話請來了。想必奶奶看到，應該會高興的。

　　以前她就總是念叨，人老了，以前好多朋友都不聯絡了。程嵐真的很感激舒伯伯，如果沒有他這個長輩在，她可能真的撐不過這三天。

　　程嵐不是第一次接待客人，聽到聲音就坐直了身體，可是抬頭去看的時候，渾身像是被雷劈了一樣，痛得無法自拔。

　　那站在門口的，居高臨下看著她的，不正是她閉上眼睛就想手刃的人，傅臨越麼？

　　“賓客止步，上香，一鞠躬，二鞠躬，三鞠躬。”

　　在做禮儀的人的指引下，傅臨越在奶奶靈前完成了祭拜。

　　只不過他沒有離開，而是站在了程嵐面前，面無表情地對她說：“奶奶該下葬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