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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與其它的精致小巧的畫舫不同,那艘畫舫足有十二三米長,船身皆由烏鐵打造而成,閣欄甲板,無一不是精雕細琢,全部由貴比黃金的沉香木雕刻而成。

   遠在四五米外,就能夠聞到一股淡淡的沉木香。

   畫舫四角還掛著四盞造型別致的走馬燈,雲紗搖曳,絲竹聲聲中,隱有美人翩翩起舞的影像,遠遠望去,若隱若現,恍如仙境,引人向往。

   舫中,一名錦袍男子,斜坐在椅榻之上。

   他,一手支頭,一手執著琉璃盞,狹長的桃花眼裡,眼神微微迷離,邊欣賞著美人的歌舞,邊品著美酒醇香。

   “畫舫美,美人美,也終抵不過隨風公子逍遙,銷魂半分。”一聲喟嘆自畫舫外輕幽的響起,遙字音節落地,來人也已出現在畫舫之內。

   椅榻上的男子眼眸突的地張開,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白衣翩翩少年朗,輕笑出聲:“我自逍遙又如何,我自銷魂又如何?又哪及得上無憂公子肆意妄為半分。”

   肆意妄為四字微微咬重,似帶著幾絲輕嘲,柳隨風衣袖輕揮間,畫舫中的翩然起舞的美麗女子們魚貫而退。

   看著渾不在意,翩然落坐的洛無憂,柳隨風的眸子裡充滿了審視。

   “洛無憂,你怎知,我會在這裡?又是如何上得這畫舫來的?”柳隨風問。

   初接洛無憂投遞的約貼,他訝然,回貼定下地點在秦淮河畔添香閣,也是他心存刁難。

   可是,他未曾想過,她,真的會來秦淮河,卻又沒有如約前往添香閣,反而來到了畫舫,出現在他的面前。

   要知道,這艘畫舫耗時三年,直到一個月前,才秘密打造完成。今夜,也是他第一次使用這畫舫出游,可洛無憂不止能找到畫舫,還進到了這裡來?

   看來,這個丞相府的千金,似乎,也並不像她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啊!尤其,下午他們還看見她的丫鬟給她請大夫,可此刻,她卻是活崩亂跳的出現在他的畫舫之上?

   也就是說,她的病,有可能是裝的了?

   “呵呵,如何知道的,並不重要,重要的是,現在我已經見到了隨風公子,不是嗎?”無視柳隨風那審視而懷疑的眼神,洛無憂輕笑間,徑自拿起放在柳隨風面前的玉壺,為自己斟了一杯酒。

   柳隨風當然是不可能會老老實實的在添香閣裡等著自己的。

   她自二十一年後重生而來,又怎麼會不知這柳家公子喜怒無常的性格,又怎會不知,這艘畫舫本就屬於柳隨風所有?

   畫舫就在眼前,她又怎會傻得再去添香閣,空跑一趟呢?

   至於,上到能進到這裡來的原因,那就更簡單了,她手上有約貼,自然是持貼,光明正大的走進來的。不過,她卻是略使了一些小手段,故意不讓那些侍從進來通報而已,只可惜,柳隨風此時似乎有些震驚過了頭,好像有些沒有反應過來?

   當然,這其中的原因,洛無憂是不可能會告訴柳隨風的,如此也好,適當的保持一些神性感。

   也會讓有的人對她多一絲忌憚。

   “洛家無憂小姐,還真是出人預料,不過,隨風也很想知道,洛小姐,今日相約到底有何事要與隨風商談?”她最好是有正事兒,否則……

   柳隨風說著,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。

   “柳公子大可放心,無憂對柳家別無居心,更不是奉了父命前來勾,引柳公子。”洛無憂抬頭瞥了一眼柳隨風,道:“此次前來,不過是無憂想和柳公子達成一筆交易,僅此而已。”

   不過是無憂想和柳公子達成一笑交易?也就是說,她此次前來,代表的只是她自己?

   可,她一介閨閣女子,又有什麼可以和他交易的?

   “哦,是嗎?”

   從不曾見過哪位千金貴女將勾,引二字也能說得如此坦蕩,柳隨風聞言不由的笑出了聲,他輕輕撇了一眼洛無憂,視線卻是停留在她胸前。

   片刻,道:“就你那還沒發育的小身板兒,說實在的,本公子還真有些看不上。”

   那輕佻而嫌棄的話語,一般女子聽到,只怕都會羞得無地自容,若紅錦在此,看到他竟如此的扁低自家小姐,只怕也會氣得衝上去,咬柳隨風一口。

   可洛無憂卻是紋絲不動,她仿佛並未聽到柳隨風的話,舉手投足間,從容淡定,自有一股風華。

   她輕輕的執起杯盞,輕啜了一口,淡淡的灑香盈繞在口中,一抹笑意,亦悠然綻放在唇畔。

   那笑,絢如繁花,瀲灩的風華,竟讓柳隨風亦有一瞬間的恍神。

   然而,此時無憂已放下手中琉璃盞,道:“世人皆知,柳家公子隨風,素來與璃王殿下交好,而今上,已值暮年,立儲之事,業已迫在眉睫,如今的秦都,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,實則早已是暗潮洶湧。”

   洛無憂說到此,微微一頓,話鋒一轉,又道:“然而,當今朝堂之中,儲位人選足有八人之多,八王奪謫,不知柳公子覺得,哪位王爺的勝算,更大?”

   這女子,不,頂多只能算個少女的思緒,未免跳轉的太快,膽子,也未免太大,竟敢妄議朝堂,管起了皇上立儲之事,難不成,她還想摻上一腳?

   柳隨風思及此,不由覺得好笑:“柳小姐這是想和柳某談論朝堂之事?可惜了,柳某只是一介商賈布衣而矣。”

   “哦,是嗎?”將這三個字原封不動的還給柳隨風,洛無憂嘴角浮上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。

   “布衣否,商賈否,恐怕也只有柳字氏家的少主,隨風少爺你,和柳家的當代家主柳元德柳老爺子才清楚不是嗎?不過,或許,我更應該尊稱一聲柳老爺子,智旬先生才對!”

   智旬先生四字一出,柳隨風臉上邪肆的笑容在瞬間龜裂,桌案下,握著玉帶的手微微一緊,兩道冰冷而犀利的眸光,直直的射向前言笑宴宴,一身男裝打扮的女子。

   “洛姑娘是在說笑嗎?”俊朗的容顏之上染上了絲絲陰霾,柳隨風看著洛無憂的眼中,一絲凜冽的殺意一閃而逝,快到仿佛只是人的錯覺,卻又濃烈的幾乎凝結成了實質的殺刃,讓人無法忽視。

   右手拾指與拇指輕捻之下,多了一只透明的蟬翼,只待那指尖輕輕一彈,薄如絲刃的蟬翼就將飛出,無情的收割性命。

   然而,就在此時,夜空中卻突的響起一陣女子銀鈴般的笑聲。柳隨風的動作,也因那突如其來的笑聲,戛然而止。

   “呵呵……血翼出,幽魂哭!”洛無憂笑顏如花,一雙鳳眸也在瞬間看向了雕花桌案,清澄純淨的眸光卻似帶著無法匹敵的穿透力!

   那一剎,竟讓柳隨風有種錯覺,似乎他所有的動作,在眼前少女那雙純淨而澄澈的眸子裡,全部無所遁形。

   “怎麼,柳公子此刻,不會是真的在想著如何殺了無憂滅口吧?”

   神色淡然的反問,不待柳隨風有所反應,洛無憂卻突的發出一聲輕嘆:“可惜了,無憂卻不得不奉勸柳公子一句,若無憂今夜隕命於此,柳公子和柳老爺子傾盡二人半生兩代人的努力也必將……”

   話語微頓,洛無憂紅唇輕啟:“也必將付諸流水,化作黃梁夢,一場空。如此,柳公子,你,還敢賭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