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血噴在野草之上,瞬間被腐蝕銷毀。

   蕭溥心翻身起來,大手扼住陸雲遲雪白的脖子,“誰派你來殺我的?”

   陸雲遲沉默的看著他,須臾,慢慢闔上了眼,靜等命運的結束。

   她在想,如果這是一場重生,如果此時此刻蕭溥心殺了她,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有救命之恩,是不是後面他就不會做那麼多錯事?

   溥涵和哥哥就不會死?

   陸雲遲局部合作的態度讓蕭溥心十分的惱怒,可是,對上她艷麗的臉上那種倦然的表情,和她眼角落下的一滴淚,那股惱意竟然不可思議的被一種憐惜取代。

   甚至憑空生出一種如果此時此刻殺了她,他會後悔終生的感覺。

   太荒唐了!

   蕭溥心加重手上的力度,像這種可以蠱惑人心的妖女,他就是憑著毒發身亡也絕不能讓她活著!

   可是……

   嘭!

   脖子上的力道突然卸了,陸雲遲從半空中摔了下來,她不解的看著蕭溥心,四目相對,蕭溥心尷尬了。

   他一方面氣憤自己如此莽撞,失了分寸,一方面又惱自己誤會他人,險些傷了救命恩人。

   剛剛他一用力這才發覺因為毒血噴出,他的毒解了一大半連武功都恢復了,甚至因為毒凝結在初次的血液噴出之後,發釵扎進去傷口也沒有在流血。

   所以,剛剛這姑娘恐怕是在幫他驅毒而已,他卻誤會對方要殺他!

   同樣的,陸雲遲也是十分無奈,前世的時候,她並沒有來這麼一出,是尋了草藥緩解了毒性,等到救兵到,蕭溥心被送回府這才真正得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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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她根本不知道放血可以去毒。

   再一結合剛才的事情,也猜出了大半。

   她不由得苦笑,既然重生,為了命運依舊要捉弄她?

   現在蕭溥心已經恢復了武功,她是殺不了他了。

   “姑娘……”蕭溥心伸手想扶她,陸雲遲默了默,自己站了起來,轉身獨自離開。

   前世的時候是蕭溥心身邊的暗衛找到了他們,帶他們走出了這間峽谷,她記得峽谷西南方向有一條上去的路。

   經歷了從生到死,生生死死,陸雲遲真的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去想任何東西了,她只想回家,回家躺下來睡一覺。

   也許睡醒,她會發覺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是一場夢,所有的痛苦都是一場夢。

   “姑娘。”蕭溥心看著那個瘦弱的影子一瘸一拐地離開,猶豫片刻,還是追了上來,將一枚冰冷的玉佩塞進陸雲遲的手裡,“我知道今次是我對姑娘不住,誤傷了姑娘,若是姑娘日後有什麼難解之事,可去城西德運錢莊,將玉佩交予掌櫃的,只要不是什麼人命大事,自然會有人替姑娘去辦。”

   陸雲遲依舊沒說什麼話,蕭溥心只當她是一啞女,所以剛才生死關頭不解釋,現在也無法說話,便也沒追究。

   陸雲遲走了很久,一直從深夜走到黎明。

   當黎明的第一束光穿過樹葉,長身玉立的男子從層層疊疊的林中走出,一襲月牙色長袍,眉目溫潤,如蘭如玉。

   “哥哥~”

   只叫了一聲,陸雲遲便失去了意識。

   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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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陸尚書府,東廂暖閣內,氣氛凝重。

   王嬤嬤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,連呼吸都不能重一分。

   “大少爺,大夫說大小姐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加太累了,很快就會醒過來。”

   陸雲錚目光落在陸雲遲雪白脖子上的烏青上。

   上山燒香,竟然會遇見毒蛇?

   呵!有這麼巧?毒蛇誰都不碰,偏偏讓他家妹子遇見了?

   更何況,遲遲脖子上的傷痕明顯是有人想置她於死地,想掐死她留下的,這些人衝著的就是遲遲!

   賤人!

   陸雲錚緩緩開口,平日裡溫和的聲音變得低沉,“動手了?”

   “大少爺,謝司已經帶人去了,今夜必定讓那賤人付出代價!”王嬤嬤說得咬牙切齒,恨不得啃那賤妾一家子的骨頭。

   她早年在陸雲遲母親的愛惜之下本有機會嫁良家,脫離賤籍,偏偏就是二房柳如煙從中作梗,害得她只能待在府中蹉跎年華到現在,是以對二房恨之入骨。

   陸雲遲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,燭火搖曳,她半夢半醒,直到對上那雙印刻在記憶深處的鳳眸。

   “哥~”一聲凝噎。

   陸雲錚小心的將她抱在懷裡,“遲遲,你醒了?”

   “哥~”八年黃泉一隔,幾回魂夢,陸雲遲一腔話語最後只剩下嚶嚶的哭聲。

   這是她的哥哥,最親最愛的人,也只有在此時此刻,她才敢痛哭出聲。

   陸雲遲放肆的仿發泄著這十年的痛苦孤寂,陸雲錚卻被她突然的痛哭嚇了一跳,抱著陸雲遲,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肩膀,“遲遲,遲遲,別哭,別哭,是哥不好,這次是哥失誤了。”

   陸雲遲也很想停下來,可是情緒一旦上來了就控制不住,她只能一邊搖頭,一邊抽泣。

   “好了好了。”陸雲錚將陸雲遲哭花的臉擦干淨,揮了揮手,王嬤嬤心領神會地出去,讓謝司將人帶進來。

   謝司帶進來的人不是別人,正是陸雲遲的二妹,陸雲喜。

   陸雲遲一看見這張熟悉的臉,整個人氣得都在發抖,就是這個賤人,為了謀奪皇後的位置,連同蕭溥心,將家中兵符偷了出來,誣告哥哥謀反,導致哥哥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蕭溥心一網打盡。

   賤人!

   就算是前世她不得好死,今生也解不了她的恨!

   “大……大姐……”陸雲喜唯唯諾諾地趴在地上,衣衫凌亂,珠釵掉了一半,哪裡有半分千金小姐的樣子?

   她哆哆嗦嗦地看著陸雲遲,拿著一方帕子擦著臉上的淚,我見猶憐,“大,大姐,妹妹知道我不該拉著姐姐去後山賞花,否則姐姐也不會為了救妹妹落下山崖。”

   “但是,大姐,你相信我,妹妹聽說你落崖之後,妹妹恨不得立刻跳下去陪姐姐,只是還要回家報信這才苟全性命……今日,大哥抓妹妹給大姐賠罪也是應該的。是打是罰,妹妹絕無半分怨言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