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說完的話,留給人無盡的想像。
短短一句話,便將自己的處境轉變為弱者,引人同情,甚至把質疑者說成不講理,不可謂不高明。
蘇墨雲站在太夫人身後,靜觀事態發展。
牽扯到蘇閉月和上官青嵐,姑母和大伯母絕不會善罷甘休。
如今事情到了現在的地步,這兩人幾乎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,真是讓她開心。
上官青嵐雖然蠢笨,可是自小到大,不知在蘇閉月手下吃了多少苦頭,對她的話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一般,直接回嗆道:“我什麼時候不喜歡你了?我說過嗎?”
蘇墨雲默默在心中鼓掌,本以為上官青嵐沒有那麼多的心機,對上蘇閉月會吃虧。
萬萬沒想到,只有上官青嵐這種想到什麼說什麼的性子對蘇閉月才是真正的克星。
你說話委婉,她就能直接給你挑明!
而且不刨根問底,決不罷休!
蘇閉月垂眸,面色蒼白,訥訥出聲,“表妹……”
上官青嵐沒好氣地回道:“有事就說!要哭就哭!這麼半哭不哭的,是不是發現想哭哭不出來?”
蘇墨雲嘴角微翹,如果不是在場有那麼多人,她肯定毫無顧忌地笑出聲來。
上官青嵐這種對她和蘇閉月之間的無差別攻擊,真是直率的可愛。
不過對蘇閉月這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白蓮婊,還真就得這麼干!
這場戲,看得她可真是身心舒暢!
蘇閉月狠狠掐著虎口,眼中一片陰沉,說出的話語卻還是弱柳扶風一般虛弱無力,“表妹何必如此咄咄逼人……”
“那你又干嗎一直說我逼你?我明明就是就事論事!丁香說了,她手上的鐲子是你的丫頭給的,你說一句,沒見過便能抵賴?”
丁香的證詞在前,香屏又還沒有到,一時之間,眾人竟全都安靜看著兩人爭辯不休。
最終還是太夫人忍不住地拍了下桌子,“好了!”
“我腿傷剛好,你們就忍不住開始給我找事兒?香屏還沒帶來,自家姐妹就開始窩裡反,像話嗎?”
上官青嵐和蘇閉月不敢再說話,只能低頭認錯。
“外祖母,我不敢了。”
“祖母,是我的錯,我不該在這種時候,惹妹妹不高興。”
太夫人顯然沒心情聽她們的道歉,沒好氣地說道:“都不許再胡鬧,可明白了?”
“明白。”
幾人不再說話,廳堂內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中。
原本這種場合,方氏最是擅長,長袖善舞妙語連珠,總是能將大家從這種氣氛中脫離出來。
蘇墨雲長嘆口氣,她暫時想不出辦法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不過第一步已經邁出,有了太夫人的支持,自己在這後宅之中,起碼會好過一些。
崔媽媽掀簾而入,香屏被帶來。
這丫頭在路上可能受了不少驚嚇,一進屋子便“噗通”跪在地上,一個個地響頭磕得毫不留力氣。
方氏冷眼看著她的動作,也不阻止,看到太夫人皺眉,這才說道:“你犯了什麼事,一進門就這樣?”
香屏白著一張臉,額頭上血水縱橫著直往下留,被她胡亂擦了兩把,顫抖著唇回道:“夫人,奴婢有罪。”
“你有什麼罪?如實招來,若是敢說半句假話,你的老子娘,就別想安享晚年!”
香屏打了個寒顫,結結巴巴地說道:“我,那些東西是我給的。”
方氏一腳把她踹翻在地,陰沉著臉惡狠狠地說道:“你再說一遍!”
蘇玉若輕笑兩聲,“大嫂,你何必如此生氣?這丫頭也還算誠實,敢作敢當。”復又對著香屏問道:“是大小姐指使你的?”
方氏陰森森地說道:“香屏,你可要想好了再說!”
香屏咳了兩口血,重新跪好,看了看蘇閉月,眼中一片死寂,輕聲說道:“夫人容秉,是……”
“噗!”
話還沒說完,她卻突然噴出一大口鮮血,癱倒在地!
崔媽媽上前兩步,探了探她的鼻息,“沒氣了。”
關鍵人證突然丟了性命,矛頭直指蘇閉月,方氏氣得要死,命令道:“給我查!把香屏的屋子裡裡外外給我查一遍,我就不信,她那些東西還能憑空冒出來不成!”
崔媽媽領人下去,太夫人擺了擺手,吟霜便跟了上去。
“張大夫呢?”太夫人問道。
飲月回道:“奴婢想著府中這麼亂,可能還用得著他,便沒有讓張大夫離開,讓他在前院候著。”
“把他叫來,看看香屏怎麼死的!在我蘇家後院,眾目睽睽之下,竟然能悄無聲息地殺人,未免太不把蘇家放在眼裡!”
“是,奴婢這就去請他過來。”
飲月出了房門,緩緩地舒了口氣,太夫人的臉色太難看了,竟然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害,已經觸怒到她的底線了!
這次的事情,絕不會善了!
張大夫很快被帶來,看著地上沒有了氣息的女子,屋子裡的這些夫人小姐沒有一個面露憐惜,心中不由暗嘆口氣。
人人都想進這些世家大族,卻不知這些大族的人心有多冷漠。
人命如草芥,在這些家族裡,不只是書面上的一句話。
更多的,是無聲無息消失的人命,到最後,也不過拿些銀兩便打發了。
能在這些世家裡活得風生水起的,哪一個不是冷心冷情的人?
張大夫沉聲靜氣,上前檢查香屏的死因。
剛才過來的路上,已經有人和他說了需要他做什麼。
他在這京都之中常常出入後宅,已經深諳與這些後宅婦人的相處之道,不該問的不問,不該說的不說,貴人們說什麼,他照做就是。
這些後宅中人需要的,不是醫術多麼高超的大夫,而是行事穩妥,能讓她們放心的人。
仔細地看了眼球,舌苔,張大夫起身,恭謹地說道:“她是中毒身亡的。”
“又是中毒?”太夫人喜怒不辯,一字字地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