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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洛無憂恍若未覺,廣袖之下,握著的手,卻是微微的纂緊。

   一空的話,別人不明白,她又怎麼會不明白,她也想回頭,可她早就回不了頭了。

   今日之事,她雖沒有在場親眼看到,可是,光聽紅錦的訴說,她也可以想像得到,有多麼的驚險,娘又有多麼的絕望。

   若非她早就派人盯著蒹葭院,做出了防範,只怕,她回來看到的,便只能是安兒和娘的屍體!

   洛明霞是否中邪,別人不清楚,她還能不清楚嗎?

   洛仙兒下的藥,藥效只有三天,雖然那藥會讓人留下後遺症,洛明霞或許會失憶,或許腦袋也變得不靈光,成了傻子。

   這都不是沒可能的事。

   但,她們誰也不會想到,為了以防萬一,早在那日,去寧心院裡,她與洛明霞短暫的接觸之時,她便撒了特制的解藥在洛明霞的身上。

   那解藥可以完全解掉洛明霞身上‘夢’的殘留毒性,也具有醒神的效用,可奇怪的是,洛明霞的‘瘋病’不止沒好,反而,她瘋得更加厲害了。

   這裡面若說沒貓膩打死她也不相信,後來,果不其然,雪姨娘求到了她這裡,她讓湯圓盯著蒹葭院,而湯圓卻回報說雪姨娘正要找法師,打算給洛明霞做法驅邪。

   從那時起,她就知道,有人正在布局。

   雖然,那個時候,她還並不完全了解他們到底打算怎麼做,但是多少也可以猜到一些,她所不清楚的只是,這個局到底是針對她,又或者是娘,還是他們想要對付的,是安兒?

   而那之後,她特地叮囑了林媽媽倚蘭院守夜時,警醒一些,就連無憂閣裡守夜的人,也都換成了湯圓和紅錦。

   可是一連好幾天,兩個院兒裡,一直沒有什麼發現。

   到了此時她若還不清楚,那些人並不是針對她,而是想要針對娘或者安兒,那她前三十年就白活了。

   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,她還故意以去蘭若寺還願為由進行試探!

   果不其然,就在她決定去蘭若寺的那天夜裡倚蘭院那邊便有了異常,林媽媽那天早晨來無憂閣時,向她稟報的就是這件事兒。

   或許,那人也一直在等機會,卻又有些猶豫,而她的離開,讓那人終於下定了決心。

   既然有人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陷害她,她自然得配合給別人這個機會才行,所以,她沒有改變原定的計劃。

   而在蘭若寺裡見到了緣,卻是純屬意外,如果可以,她甚至希望從來沒有見到過了緣,可是,若不是見到了緣。

   只怕一空也不會輕易的答應她來相府。

   所以,凡事,都是有得必有失。

   而她之所以將紅錦留在了相府,就是為了謹防萬一他們會向安兒和她娘出手,當然,僅憑紅錦,是無法完全應對的,所以,前一日送信去章府時,她也早就囑托了大師兄前來幫忙。

   就算她沒有及時趕回,她相信,以大師兄的能力,也可以救下安兒。

   且,那人算無遺漏,並不單單打算只對付哪一個,而是想要將他們母子三人一網打盡,埋了寫著老夫人和洛秉書生辰八字的布偶,是為了陷害娘。

   請了法師來作法,將洛明霞瘋掉的原因,以及相府接連出事的原由,全都推到了安兒的頭上。

   至於她?

   對付她的方法那就更直接了,自蘭若寺回府的半路上遇到的那批流匪,明著,是針對沈素卿,可實際呢?

   實際,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流匪!

   即使那些人操著一腔土話,也故意扮作流寇的作風,可是,就是因為如此,卻更顯露了太多的破綻。

   前世她見過的流寇不少,可是,還沒見過,有流寇在劫道時,還會把所有的原由,全都告訴被劫者的。

   且那些人雖換了衣衫,改變了說話的語氣,說著方言,可他們行動迅速,個個武功不低,行動間更是訓練有素。

   那絕不像是什麼綠林流匪。

   至於那些人到底出自哪裡,又是受何人指使,她相信,以容狄的手段,絕對能查清楚,只是,會不會告訴她,卻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
   她唯一算漏的,便是半路上殺出了一個容狄,相信,那背後布局的人同樣也是,容狄,這個變數,是他們誰都沒有預料到的……

   洛無憂心思百轉千回,說來話長,實際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兒,而此時,她耳邊也傳來了雪姨娘那撕心裂肺的吼聲。

   “霞兒,你說話啊,到底是誰,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,你說啊,難不成,你真的想要逼死你娘嗎?”

   雪姨娘從地上爬起來,搖著洛明霞的肩膀,痛哭著大吼,軒兒不在,此刻連個能幫他們母女說話的人都沒有。

   如果再不想辦法自保,真的被扣上那樣的罪名,雪姨娘想都不敢想,洛明霞會被扣上個什麼樣的罪名。

   “娘,娘,我也不知道啊……”洛明霞亦是失聲痛哭,“那天夜裡,有人傳了紙條給我,讓我裝瘋,說這樣就可以讓對付洛,對付大姐姐……”

   “我只是嫉恨大姐姐讓我在璃王面前出了醜,所以才會想到這樣報復她一下的,是真的,都是真的,你們相信我,我說的都是真的……”

   洛明霞哭得涕淚橫流,她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變得這般嚴重,如果知道會變得這樣無法收拾,她絕對不敢這麼做的。

   “既然你說有紙條為證,那紙條在哪裡?”洛秉書沉眉問道。

   洛明霞聞言,這才驀然回神道:“對了,紙條,我記起來了,我把它收在我的匣子裡了,就是那個紫檀木的梳妝盒裡,碧琴碧珠,還不趕緊將那紙條找出來呈給父親!”

   兩個丫鬟連忙將洛明霞說的那個盒子給找了出來,將裡面的首飾全部都撿到了外面,甚至把盒子都翻了個底兒朝天。

   卻是什麼也沒有找到。

   洛明霞見狀,徹底傻眼,連哭都忘記了哭:“怎麼可能會這樣,我明明收了起來,怎麼會不見了呢?”

   “爹,爹,你相信我啊,那布偶真不是我做的,這些天,娘和這些丫鬟一直都跟在我身邊,我真的只是裝瘋,我沒有做那些布偶啊,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些東西……”

   “老爺,卑妾可以給霞兒做證,她不可能會做那些東西的,白天都有婢女和卑妾陪在她身邊,每天夜裡霞兒入睡前,都用了府醫給開的藥,她都睡得很沉,她不可能有時間做那些布偶的。”

   “老爺,老夫人,求你們明察。”

   雪姨娘一下抓住了關鍵,連忙出來澄清,她也是給嚇糊塗了,一時間腦子沒轉過彎兒來,霞兒雖然承認了都是她做的,可是她承認的只是裝瘋,她請來的法師,就算是誣蔑了安兒。

   可安兒終究沒事,只要能與巫蠱事件脫開關系,霞兒的罪責,自然就輕了許多。

   “雪姨娘依你的意思,那些布偶是不關六妹妹的事兒,是在暗指,那些布偶,的確是我娘做好,然後埋進院子裡,想要詛咒父親和祖母的麼?”洛無憂聲音清冷如雪,語語更是尖銳犀利。

   “大小姐,卑妾沒這麼說,可是,那些東西的確不是六小姐做的,或許,這是別人有心陷害的呢?大小姐你就敢確定,沒有這個可能嗎?”雪姨娘抹了一把眼淚反駁道。

   “夠了,吵什麼吵,都給本相閉嘴!”洛秉書怒喝了一聲,雪姨娘頓時住了嘴。

   洛無憂也沒再說話。

   洛秉書鷹眼掃了一圈眾人:“來人,把府醫請來,把蒹葭院的所有丫鬟婆子也全都給本相叫過來,一個一個的審問。另外,把倚蘭院的主子僕婢全都宣來。”

   “那禍害相府之人,究竟是誰,本相今夜,就要徹查個清清楚楚!”聲音低沉,帶著無盡的冷意。

   顯然,洛秉書已是動了真怒。

   有下人應聲而去,不多時,王府醫被找來,蒹葭院所有的僕人都被分開審問,所得的結果,與雪姨娘所說,別無二致。

   顧若蘭懷抱安兒,也被請了過來,身後,還跟著倚蘭院中的一眾丫鬟婆子,林媽媽劉媽媽皆在其中。

   “相爺,老夫人,大小姐,您們都看到了,這件事,真不是六小姐做的,卑妾知道,霞兒不該受人挑拔,做了錯事,卑妾也感激大小姐一直記掛著六小姐。還請相爺從輕處罰,也請大小姐原諒霞兒,卑妾此後,一定會對她嚴格管教。”

   審問的結果出來,雪姨娘見狀,心中總算是松了一口氣。

   洛秉書轉頭,直接看向了顧若蘭:“顧氏,現在你有什麼可說的?”

   倚蘭院的一眾僕婢,卻是全都慘白了臉,主子的好與壞,直接關系到她們的命運,如果顧若蘭真被查出做了這樣的事兒。

   她們這一干人,自然也是落不了好的。

   顧若蘭抱著安兒,笑得有些凄然,“卑妾無話可說,那東西不是卑妾放的,卑妾沒有做過,也沒有寫過,更不曾扎針詛咒過。”

   “這些年來,卑妾偏安一隅,不過是想清清淨淨了此殘生罷了,若相爺不信,自然也可審問便是。”

   心不可抵制的痛,這便是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,托付了一輩子的男人,曾經,她以為,他們可以琴瑟和諧的相守一生。

   卻不曾想,不過是鏡花水月。

   到頭來,連一雙兒女,他都能下得去狠心。

   顧若蘭靜靜而立,眸光清明而哀傷,臉上竟是有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。

   洛秉書眉宇微蹙,心中到底是升起一絲不忍,雖然娶了永昭,可是,這個女人到底是他曾經心動過的,那時也是他親自上顧府求的親。

   只是,後來,發生太多的事,而她性子又太倔強,自永昭進門之後,她便深鎖了庭院,對相府中所有人都避而不見,包括他在內。

   十幾年了,直到那次他醉酒闖進倚蘭院強要了她……

   “無憂,你怎麼說?”

   洛秉書移開眼,不再去看顧若蘭,反而將目光放到了洛無憂的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