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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洛老夫人與林嬤嬤之間的對話,洛無憂自是不知道的,她此刻正在倚蘭院裡逗弄安兒,小家伙已經出生半個多月了,雖然還是那麼小小的一團。但是,小臉長開了些許,不再那麼皺巴巴的,皮膚變得水嫩水嫩的。

   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那麼骨碌骨碌的轉著,時不時的格格傻笑兩聲,可愛極了,小家伙似乎特別的喜歡洛無憂,一見到無憂來了便笑個不停。

   看得旁邊的林嬤嬤和劉嬤嬤都是一臉羨慕:“呵呵,小少爺和小姐感情真好。”

   “就是,老奴怎麼逗小少爺,小少爺都不笑一個呢,小姐一來,你看小少爺笑的多開心啊。”

   “那是,也不看看是誰的弟弟,你說是不是啊小安兒。”洛無憂昂著頭頗為自豪的說著,伸出手指在安兒的小手上輕輕的撓著,惹得小家伙,張開小嘴兒,笑得更歡了。

   “呀,小安兒你餓了麼,不過,姐姐的手指很髒,可不能吃吃的哦。”

   逗弄了一會兒,小家伙似乎有些餓了,無憂把手指伸在他嘴邊,小家伙竟然張嘴就含進了嘴裡,嚇得無憂趕忙將手指縮了回去,將安兒遞開了自家娘親喂奶。

   “無憂,你父親昨天夜裡來過了。”顧若蘭一邊揭開衫子給孩子喂奶,一邊抬頭似不經意的說道。

   “哦,父親,他應該是來看娘親和安兒的吧?”

   看了一眼依舊含笑看著安兒,聲音平淡沒什麼起伏的洛無憂,顧若蘭柔柔一笑道:“嗯,你父親送了好多東西過來,對了,他已經給安兒起好了名字,叫承燁,字雲安。”

   與其說是來看娘親和安兒,不如說,是拿安兒的生辰八字上洛家族譜。

   “哦是嗎?這個名字,很好啊!”

   “娘,你這些日子多休息,一定要好好的養好身體。林嬤嬤就先留在娘的身邊照顧娘,女兒就先告退了。”洛無憂面容依舊平淡無波,胸口卻似有什麼東西在不停的翻滾。

   “不用了無憂,娘這邊有劉嬤嬤還有秋菊冬雪他們照顧著,不用再從你那邊調人過來了。”

   “娘,聽女兒的,就這麼定了,一切以娘的身體和安兒為重,女兒那裡還有紅錦綠晴他們幾個丫頭,況且,女兒自己有手有腳,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。娘先給弟弟喂奶,女兒先退下了。”

   洛無憂臉上依舊綻著一抹絢麗的笑容,只是,那笑容,竟是看得顧若蘭莫名的心中一酸,流出了兩行淚水。

   “夫人,您就別傷心了,小姐她長大了,知道心疼夫人了,這是好事啊!坐月子的女人,可千萬流不得淚,會傷眼睛的,要是小姐知道了,到時候又該心疼了。”

   見顧若蘭望著空空如也的門簾,呆呆的流淚,劉嬤嬤趕緊上前勸說著。

   顧若蘭若笑著搖了搖頭:“嬤嬤我都知道,可是,正因為知道才更擔心也更心疼,無憂的性子,一點不隨她的父親,也未隨我,反而,像極了她外祖父,剛烈至極,寧折不彎,又極有自個兒的主見!”

   “若不是為了我,這些年,想必她是理都不會理會那人的,我知曉無憂的心裡一直為我不平,在她的心裡啊,一直存著一股子怨恨,怨恨他父親那般對我。”

   “只是,無憂已經一十歲,快到了議親的年紀,女兒家終究是要嫁人的,嫁了人,沒有娘家人的幫忖,又如何能在婆家立足?我一直希望,能改善她與相爺的關系,可……”可偏偏在她生產那日,卻發生了那樣的事兒。

   如今,看來,怕是更難了。

   這又能怪誰呢?

   怪只怪,她這個娘親無能,守不住自己的夫君,也守不住自己的地位,讓無憂一個堂堂相府的嫡長千金,如今,竟淪落成了一個小小庶女,受盡別人的白眼,還強要她忍著。

   怪只怪她,她千防萬防,還是百密一疏,那產婆,她觀察了四五個月,挑了十幾個人,才選中替她接生,本以為萬無一失,卻未想,還是被那些人給鑽了空子。

   真不知,才十一歲,小小的她,心裡到底堆積了多少的委屈。

   “夫人,您別擔心了,小姐自來聰慧無比,總會想明白的。”

   無憂閣

   洛無憂回到自己的閨房,摒退了所有的人,隨著房門吱嘎一聲緊閉,她終於一個無力的癱倒在床上,雙眼空洞的看著頭頂天青色的紗帳。

   耳邊,隱隱有一道聲音如炸雷般響起。

   “這是本王的嫡長子,本王早就為他想好了名字,叫承燁,南宮承燁。寓其,承本王之風,必傲立寰宇,綻,燁燁華光之意。”

   呵,承燁,洛承燁,字雲安。

   命運,多麼的諷刺啊,他那個父親,居然給了她的弟弟,和她前世的兒子一樣的名字。

   那兩個字,是她的至愛,卻也是她一生的夢魘,更是她永生的詛咒!

   心仿佛被刀割一般的痛著,痛到不能自己,痛到無法自拔,眼睛有些干澀,可是,她卻流不出一滴的眼淚。

   眼前似乎還浮現著當時南宮景煜臉上的笑容,明明是那般的真實,卻又水中的倒影一般的虛幻,終究,還是在剎那間被扭曲,變得成了一頭猙獰的凶獸,將她和她的燁兒,一同卷入了獸口。

   屍骨無存!

   如此,也好,至少可以讓她時刻的謹記著那血海深仇,不是嗎?

   疲憊的閉上眼睛,卻又在下一刻猛的張開了眼簾,她渾身警戒著從床上坐了起來,幽深的眸光,看著房間裡突兀多出來的一道掀長身影。

   那一襲白袍如雪,一頭青絲如墨,容顏之上,還覆著一張血色的曼珠沙華面具,不是上官明月又是誰?可是,這個男人是什麼時候來的,為何,她竟一點都沒有發覺?

   洛無憂微微蹙眉:“樓主可是找到紅錦了嗎?”

   上官明月垂手而立,點了點頭。

   “她現在何處?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。”洛無憂臉上浮上再次浮起那雲淡風輕的笑容。

   心中卻是難掩詫異,沒想到,不過才隔了一夜,不,是幾個時辰,就有了紅錦的消息。明月樓的勢力,果然是深不可測,當然,眼前的男子更加的深不可測。

   讓她更沒有想到的是,這個男人居然會就這樣大喇喇的出現在相府,出現在她的閨閣之中。憑借明月樓的勢力,想要查出她的身份,自是輕而易舉,這早在她預料之中,沒什麼好奇怪的,她也從未想過隱瞞,否則的話,就不會把紅晴女裝的畫像,交給上官明月了。

   可是,讓她覺得奇怪的是,這個男人為什麼會來?

   找到紅錦,他大可以隨意派個手下將人送回相府便是,又哪裡用得著,他一個堂堂的樓主親自出馬!

   難不成,這個男人還記恨著那天晚上她說的話,所以想要報復回來?

   以這個男人小心眼的程度,這,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!

   血紅色的曼珠沙華面具下,上官明月一雙狹長的眸子,始終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,一眨不眨的看著,就宛如,洛無憂的臉上突然開出了一朵花。

   眼前的少女明明是個閨閣千金,可她不止敢闖他的明月樓,膽色過人,甚至,還有著比獵豹還要敏銳的洞察力。

   他不過才到一刻鐘,竟然就被發現了,而且,若不是她剛剛想得太過入神,只怕,還會更早發現他的存在。

   讓他更奇怪的是,她身上,剛剛散發出的那種絕望到極致的氣息,竟然那般的濃烈,濃烈到讓人心驚。

   可是,那樣的氣息,明明不應該出現在眼前這個少女身上的不是嗎?

   而且,一個男子突兀的出現在她閨房之中,她竟半點慌亂之色也無,甚至,也未曾想過避嫌,反而開口問的就是自己的婢女,那個丫鬟,,對她來說,有那般重要?

   “樓主不覺得,這樣盯著一個姑娘家看,是件很不合禮儀的事,也是很不禮貌的嗎?”

   即使沒有那夜那強大的殺氣壓迫,被一個男子這樣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,洛無憂還是有些不喜的蹙了蹙眉。

   上官明月沉吟半晌這才開口,聲音,依舊如那夜,帶著絲絲寒涼:“現在才覺得不合禮儀,洛小姐不覺得晚嗎?”言下之意,你的閨閣,本樓主也進了,你的睡像,本樓主也大大方方的觀賞了,如今,不過是看兩眼,又算得了什麼?

   洛無憂看著男人的眼睛,將男人眼中寫著的幾行字看了個清楚明白,被狠狠地咽了一下,這個男人,太可恨了,明明是他擅闖她的閨閣,做出如此小人的卑劣行徑。

   她還沒有向他問罪,他居然還敢拿此來揶揄她。

   “請問樓主,我的丫鬟紅錦現在在哪裡?既然找到了人,樓主打算何時將她送回來?”洛無憂微微一滯,再次笑著出聲問道,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頭,明知這個男人,太強大,強大到她惹不起,她不惹,她躲著還不行嗎?

   她發誓,等紅錦回來後,絕對不要和這個男人再有任何的牽扯。

   上官明月挑眉:“你不是在丫鬟面前說她告了幾日假嗎?現在就送回來?豈不是會穿幫?”

   這個神秘的男人,他連這也知道?

   他不會,一直在她的閨房裡偷窺她吧?還是,他派了人在附近監視她?

   “這是我的事,似乎與樓主沒有什麼關系吧?”洛無憂笑容還在,可是,聲音微微冷了一分。

   上官明月恍若未覺,半晌,突然間又說了一句道:“估計,要不了半個時辰,那個丫頭應該就會回到相府了。”

   半個時辰,這個男人剛剛果然是在耍她!不過,能這麼快找回紅錦,她不想再節外生枝。

   “既如此,那樓主請回吧,”洛無憂滿面含笑,微微朝著上官明月頷首欠身。“對於昨日對樓主的冒犯,無憂在這裡向樓主道歉,待紅錦回府後,我們之間的賭局便正式結束。到時無憂與明月樓,與樓主井水不犯河水,也請樓主,不要再派人盯我的梢。”

   “井水不犯河水?”上官明月突的勾唇,笑了,那笑容卻透著幾分譏誚,幾分森然,又似有一絲絲的……